“滚!”窦宏朗怒指甘临,“你给我滚!以后不必再来了!我没你这样的女儿!”甘临皱了皱眉,大概猜着是窦宏朗病中情绪不稳,于是跪下磕了个头,退出了福宁宫。窦宏朗心中越发恼怒,待到听闻太医回报,道窦怀望腿伤太重,极有可能残疾时,脑子一嗡,再次晕了过去。太极宫内登时乱做一团,马吉祥都不知道在此情境下,该不该去通知管平波。胡三娘掐着太医院正的脖子,摇晃着叫他想办法。半拉太医院的人在屋内绕着圈,吵的不可开交。混乱中,一直没说话的练竹大喝道:“够了!都给我闭嘴!”众人被吓了一跳,太医立刻收声,宫妃们彼此看看,想着练竹在窦宏朗心中的地位,亦都开始装死。练竹红着眼,指着太医骂道:“废物!”太医纷纷垂头,不敢答言。练竹强忍着泪,若说这宫内,还有谁是真心疼窦宏朗的,怕是除了她再无旁人。环视一周,冷冷的道:“寻辆马车来,我要带圣上出宫。”马吉祥硬着头皮道:“娘娘,圣上病着……”练竹咬牙切齿的道:“出!宫!有什么都在我身上。”六神无主之际,有人非要做主,大抵都是能成的。太监们七手八脚的把窦宏朗抬上马车,一大群人茫然的跟着车往外走。至宫门口,练竹回头对宫妃们喝止道:“你们不用跟了。”胡三娘才接到儿子瘸腿的消息,又遇丈夫昏迷,激动的厉声尖叫:“你凭什么带走圣上!”练竹含着泪,与胡三娘对峙。良久,她一字一句的道:“凭我是他老婆!走!”胡三娘跟练竹别了几十年苗头,岂肯示弱?喝令金吾卫:“来人,给我拦住她!”宫中的金吾卫许多是窦家旧部,李运不在,比起正儿八经的惠妃娘娘,竟是更不敢违逆旧日女主。胡三娘见状,气的飞身扑向练竹:“你不过是楚王妃,有什么资格独自带走圣上!”练竹转身就给了胡三娘一巴掌:“身价三两银子的毛丫头,你还不如管平波值钱!滚!!”积累7月8日积累练竹积威犹在,胡三娘还要说话,珊瑚上来捂住她的嘴,直接往回拖。胡三娘奋力挣扎,哪里是珊瑚的对手,眼睁睁的看着练竹带走了人。出了宫门,练竹跳上马车,命太监赶车往她沿街的住宅而去。那是她初来应天时,窦宏朗给她备的产业。放租出去,可添些脂粉钱。但她独居楚王府,无心打扮,自然也就懒的操那份心,故还空着。她带着窦宏朗来此没别的目的,之前管平波说过,宫里的太医过于谨慎,八成治不好病。宫中却是防备管平波,不肯将窦宏朗交给虎贲军的军医诊治。可是练竹跟管平波相识十几年,知道她不是那等用龌龊手段的人,再则宫里的太医着实无用,那便折中,既不用太医,亦不用军医,请城中的名医来瞧,总可以了吧?练竹指挥着跟出来的金吾卫:“你去请大夫,不许透露圣上的身份。”又对太监道,“到了我家,你们都躲起来,休叫大夫发现。不然耽搁了圣上的病情,我杀你们全家!”最后,对自己的随从道,“你去虎贲军里给我叫管平波,问她这老倌她到底还要不要了!”练竹算盘打的很响,名医为主,军医为辅,既能防军医动手脚,亦能对名医做监督。至于保守的太医,且晾着吧。嫁进窦家近三十年,练竹首次大发雌威,尽显巴州堂客风范。几拨人马忙依照指令,匆忙办事。不一时,窦宏朗被安顿进了宅子,练竹把他身上能显富贵的装饰扒了个干净,自己也换了寻常衣裳,等待着城中名医的到来。金吾卫拍了两个金锞子在应天城内最大的医馆回春堂内,将他们的坐堂大夫连拖带拽的弄了出来。路上顺便揪住一个在大街上搞义诊的虎贲军军医,一同往练竹的宅子跑。这二位皆是被糊里糊涂拖来,全不知病人的身份。回春堂的王大夫看了一回,摸着山羊胡子道:“是风邪入体、又肝火太旺,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拖的有些久了。”虎贲军今日轮值的军医是蔡友峰,也看了一回,略有些不同的意见。两位大夫商议不出个结果,掉起了书袋。练竹头都要炸了,在宫里太医们吵,怎么出了宫外头的大夫也吵!她到底不是生性泼辣的性子,急切之下,又呜呜的哭起来。两个大夫也很是无奈,谁让你们家请两个人来的?就在此时,管平波带着侯世雄与方墨冲了进来。蔡友峰一见管平波,忙立正行了个军礼。管平波匆匆回礼,就对侯世雄与方墨道:“你们俩看看。”练竹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抓着管平波的手,哭道:“老倌就靠你救命了!”管平波:“……”十几年了,你还这么单纯,真不容易……好在虎贲军的军医们都是有真本事的。毕竟打仗本来就容易受伤,管平波还总到处捡俘虏。俘虏里什么疑难杂症没有?端的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再有个方墨,对医学的兴趣大的他老子都快愁的上吊了。四个大夫搞了次会诊,到底把窦宏朗折腾醒来了。几个大夫抹了把汗,顺口问练竹:“他之前吃了什么药?你可记得?告诉我们知道,我们才好开药的。”练竹只得进里头问马吉祥,马吉祥低声背了一回,练竹就把药方抄了出来与大夫们瞧。不明真相的王大夫看了看药方,就开始激动。引经据典、唾沫横飞的把开药的庸医骂了好有半刻钟,骂完语重心长的对练竹道:“这等狗东西,惯会弄鬼。他的药开的也对,就是分量轻了。不死不活的吊着你们,想掏空你家的钱。若是我先来诊治,早好了。如今却拖的久了,怕不是还要再吃半个月的药,白白又要抛洒许多银钱,人也遭罪,钱也遭罪。这位太太,将来你可长点心吧!丢了钱是小,丢了命是大啊!”末了还撸袖子,“说来那败类在何处?我非的揪了他报官不可,我们正经大夫的名声都叫他们败坏了!”醒过来的窦宏朗:“……”管平波笑着摇摇头,她早说医闹要不得,皇家就是天下一字号的大医闹,不被坑才怪。不过窦宏朗讨老婆的八字当真有些逆天,居然就此捡回了条小命。还真有点真龙天子的气运哈。窦宏朗才醒,烧还没退,被吵的脑仁疼。练竹见他不住的揉太阳穴,忙安抚王大夫道:“我们才来的应天投亲,路上着急寻的大夫,不知他往哪里去了,只怕寻不着。”王大夫叹道:“算你们命大。你们老爷是有年纪的人了,下回请大夫,万万要慎重。我过三日再来瞧,且看如何调方子。”练竹知道王大夫唱作俱佳,必有吹嘘的成分,然总比太医靠得住,忙不迭的点头,拿了诊金来,千恩万谢的把人送走了。管平波见没自己什么事,方才甘临又猛的出手弄断了窦怀望的腿,料定窦宏朗见到自己就烦。既然此时没空收拾他,索性拍拍屁股走人,自处理军务去了。梁州,黔安边境。李乐安翻着前线战报,心里默默调整着进攻的策略。黔安多山,辎重运输极为不便,战事算不得很顺利。甘临欲要来黔安的消息,今早亦通过驿站,传到了他手中。将领在外打仗,多不喜这等来镀金的权贵。很多时候他们年轻狂妄,指挥官难以压住。不过此前攻打巴州时,甘临尚算老实,应该不难相处。且把甘临送到他这里,而不是杨文石那处,亦有缘故。虽说二人都是参将,李乐安又比杨文石年幼,可是他的运气却是杨文石远远不如的。首先,李乐安幼时在石竹盐井,乃谭元洲亲自教导,二者有半师之谊。次后又因石茂勋犯错,被谭元洲临时提拔为游击,并在攻打巴州时积累下了战功。因此在谭元洲亡故后,李乐安基本被当成他的后人,很容易被管平波注意到。其次,当年金竹寨落入羊头寨土匪手中时,李乐安能活下命来,全靠阿颜朵从嘴里省出吃的。故而他对阿颜朵极其依赖,长大后孜孜不倦的追求。作为最了解阿颜朵的男人,追到手实在是理所当然。尽管因各种缘故暂未成婚,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阿颜朵为宣传司长,镇日里在管平波跟前打转,无形间为他增加了不少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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