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小猴儿还真诧异了,本来她就把今儿当个无聊人凑一块儿的瞎热闹,真没寻思,闹的还挺全,自个儿还能收到礼。
结果打开一瞧——
“去你大爷的,就说你丫没安好心,恶心我是吧?”小猴儿红裙子底下的脚丫子抬腿儿就朝他提过去,阿克敦眼尖的先一步跳了老远。
但见他嬉皮笑脸的指着那盒子里的上等湖笔扯嗓子道:“瞧瞧,好赖你这字儿也是我教,为师想你今后勤勉练字,给为师长长脸。”
“恶不恶心,还他妈为师,为你妹!”小猴儿骂归骂着,却心情不错的把手里的盒子丢给了谷子,半晌朝阿克敦扬扬下巴。
“诶,谢了!”
“客气不是,咱们谁跟谁……诶、诶、疼!疼!”忽的辫子打后身儿给使劲儿扯着,阿克敦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七爷儿,他赶忙意识到自个儿说错话了,赶紧谄媚的弥补:“爷儿,你恼什么啊,咱这话的意思是,主子是咱一辈子的主子,主子的媳妇儿是咱一辈子的女主子。”
延珏没说话,冷眼儿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儿分明是再说——别乱了分寸。
冷不防的,阿克敦后脊梁骨生寒,闹的几日欢实的心又倏的吊了起来,那句自小他阿玛时常警戒自己的话又钻了出来——恁是七爷待你再好,也不得乱了分寸,你勿要忘了,他是主子,你是奴才。
“嘿……”阿克敦干干的笑着,却见延珏早已转身忙乎别的去了。
……
后来的深宫生活中,小猴儿与延琮有无数个同床共枕的日子,漫漫长夜,她们总是难免提及过去,延琮依旧话少,大部分都是小猴儿再说,她曾跟延琮提过这一天。
延琮问她:“什么感觉呢?”
小猴儿双手交叉反向向上举,伸了个拦腰后,笑着说:“开始扯蛋的像水,后来才发现,根本就是洪水。”
红灯笼、红蜡烛、红红的喜字,什么都是红的,也不知上古是谁折腾这么一套红红的规矩,千百年来无数的惹人乏味,可你若是那当中之人,却又无一例外的为其心跳。
谷子和阿克敦不愧为世家出身,不知打那儿变出来一笛,一箫,明明是两根管子,可到了她们的嘴边,却轻而易举吹奏出悠扬的曲子。
他们的院子不大,于得水搀着小猴儿从这头走向那头,只需几十步,才出房门的时候,小猴儿还撑着腰,满心想着,早闹完早利索,可待于得水一嗓子——
“新娘子来喽!”
小猴儿就觉得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在瞧着自己,而她抬头看过去,却唯独被那双眸子紧紧攫住。
那双眸子,狭长而深邃,没有兴奋,没有炽热,有的只是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她的,像是两把锋刀一样,就这么不讲理、任性的生生朝她插来,插进她的骨血,插进她的一生。
“无赖。”小猴儿轻声笑着,全然不知自己的眼神,比他好不上哪里去。
对延珏来说,她石猴子何尝不是一个无赖,死皮赖脸的钉在他的世界里,钉进他的命运,钉进他的骨血?
她们朝彼此走来,却无一含蓄,只紧紧盯着对方,而从旁的几人心里却都只有两个字,相配,看着眼前的一对算不上新人的新人,谷子的眼中有了泪意,后来阿克敦问她:你哭什么?
她说:我替小爷儿高兴啊,一个女子,要修来几辈子的福份,才能修得一人心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好。
阿克敦笑笑:你说错了,这俩儿主根本就是,执子之手,死不松手。
可不?
也不知道那月老开的什么玩笑,偏要给这两个命里相克的主儿牵上了红线儿,还偏偏打上了死结。
后来的日子更照应了这句话,他们有无数个应该放手的理由,然这两个人却都近乎偏执的攥的更紧。
“一拜天地!”于得水尖细的嗓子吊着腔调。
延珏攥着小猴儿的手,俩人朝着湛蓝的天际低头一拜,小猴儿肚子太大,最多只能点点头,起身后,她撑起腰身,转过头来看着俊美的延珏,竟歪着嘴儿笑了。
他蹙眉问她,“笑什么?”
小猴儿没吱声,还是笑,她不想次次煞风景,她绝对不能说,她想起了初次见他时,他精致的像个扑了粉的娘们儿,而今儿的他,早已被生生晒的黑了半圈儿,阴冷犹在,却刚毅难掩。
“延珏,你变好看了。”在他的紧盯下,小猴儿还是婉转的夸了他一句。
延珏坏笑,“你也不错,就是肿点儿。”
小猴儿依然在笑,可裙子底下的脚丫子却是朝他的锦靴碾去,‘司仪’的于得水一眼瞥见,赶紧吊嗓子又道。
“二拜高堂!”
高堂?
拜谁去?猴子斜睨着他,才哼笑了两声,却在这时,延珏抓住她的手,“跟我来。”
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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