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众人缩聚在一起,剑棠找到他们时,所有人都已被浓烟熏得奄奄一息,絮屏和墨涵更是陷入昏迷。看见剑棠回来,林永道原已涣散的眼中似是有光芒闪过又泯灭,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林润辰望向剑棠,强撑着用手指了指絮屏和墨涵。剑棠会意,心中大恸,不敢多耽搁,一手抱起墨涵抗在肩上,一手抱起絮屏,向着火势略弱的空处迈步。忽听到头顶一声巨响,他抬头看时,只见一根熊熊燃烧的房梁轰然坠下,而他此时抱着两个人,已无回身余地。眼见就要葬身火海,却突然被一股力量撞得向前冲了两步。血红的房梁在他身后落下,火苗贴着他的后背舔过,他只觉得身后火辣辣地灼痛,和着皮肉烧焦的糊臭味。
剑棠顾不上背上的伤势,回头一看,隔着火焰和浓烟,隐隐看见房梁下露出一截正在燃烧的绣花衣角,布片燃尽,露出一块断碎的玉镯。一阵浓烟掠过,他早已被熏红的双眼终于支持不住落下泪来。犹豫了一瞬,俯身捡起碎玉,搂紧了絮屏和墨涵,大步冲向门口。
好不容易逃离火海,剑棠几乎是摔在了梦泉厅外的空地上,就地滚了几圈,熄灭了身上几处被引燃的衣袂。顾不得喘匀气息,抱着絮屏和墨涵,趔趄着挪到空地另一端的湖边,才终于觉得空气不再灼热了。剑棠将絮屏和墨涵平放在湖边的青石上,看着两人慢慢恢复了呼吸,便转身往回跑。
此时的梦泉厅已经看不出轮廓,只是一团艳红的火,放肆地燃烧着,映得天顶除了红色,也只剩下红色。离这座火房还有一丈多的距离,就已经觉得浑身上下被炙烤得想要烧起来一般。剑棠咬牙要向里跳,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剑棠惊诧地回头看着来人,当他隔着浓烟认出竟然是苇晨时,已说不清是被烟熏红还是被火烤红的双眼中腾然冒起了几乎要烧死人的火苗,他狠狠地甩手,吼道:“滚开!”
许是之前一个来回已经让剑棠筋疲力尽,他用力地一甩居然没有甩开紧握住他手臂的手,再甩,依然没有甩开。他愤怒地用另一只手化掌为刃砍向苇晨的手,苇晨没有躲避,生生地受了一掌,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手却半丝也没有松动。
“烧成这样,救不了了!再靠近你会被烧死的!”
“不要你管!我说过此生不想再见到你!”
苇晨用双手紧紧地抱住剑棠的手臂,痛苦地哀求:“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两人拉扯间,梦泉厅整个屋顶轰然坍塌,滚滚的热浪把两人向后推出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两人都几乎被摔晕,而苇晨的双手却始终紧紧抱着剑棠不放。
剑棠颓然地仰面躺在地上,望着红灿灿的夜空,身上被热气蒸得滚烫,心中却寒如万年的玄冰。无力地说:“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你看到了,满意了?”
苇晨感觉到剑棠不再用力,便慢慢放开了手臂,沧楚的声音带着几分乞求,“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是,真的不是我说的。”
剑棠突然笑起来,越笑越响,“你说的,和冯昭说的,有区别吗?”
苇晨揉着被摔得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身来,盯着剑棠,眼中全是哀求:“离开镖局之后,我心里难过,就一直闷在城里的宅子里,爹怕我做傻事,一直陪着我。我们一直都没有出过门。今天一早巧儿出门买菜,看到林家的商铺被查封,急急回来告诉我,我吓坏了,才出门去看一看。这是这么多日子以来我第一次出门,我出来的时候我爹还在睡着……”
剑棠翻身站起来,眼睛连瞟都没有向苇晨瞟一下,径直向湖边走去,很显然他一个字都不想听。因为疲倦、哀恸,加上浑身上下或被烧或被摔的各处伤痕,仅这几步路却走得跌跌撞撞。他从湖里掬了清水,轻轻洗去絮屏和墨涵脸上的烟灰,苇晨上来想要帮忙,他低吼道:“你若再敢靠近屏儿一步,休怪我不念昔日情分。”
苇晨怔怔地站在距离他们三尺多远的地方,心痛如刀绞。昔日的情分?她自嘲地笑了一声,他们之间难道还有半分昔日的情分吗?她在他心里早已是毒如蛇蝎。他那么厌恶她,他宁愿相信一切恶毒的事情都是她做的,也不愿记得他曾经常常夸赞她的善良;他宁愿相信是她为了报复而引来了官兵,也不愿听她解释当她徘徊在林府围墙外却因为重重守卫而不得进入时是多么的担心着急,当她看到火光时是多么的震惊和悲恸。
絮屏受到凉水的刺激,慢慢地清醒过来。她就着剑棠的手喝了几口水,终于缓过神。她四处看着,发现身边只有墨涵,她恐惧而又期待地看向剑棠,剑棠心中哀恸,一时不知该怎么告诉絮屏这个噩耗,他缓缓地摊开手掌,手心里躺着一节断碎的玉镯。
絮屏怔怔地看着玉镯,突然疯了似的向着地狱一般的火场狂奔过去。剑棠急追上前,紧紧地抱住,不让她接近。絮屏狠命地又踢又打想要挣脱,她狂乱挥舞的手脚重重地砸在剑棠被火燎起的水泡上,水泡破裂,血水汩汩而出,可无奈剑棠的双臂依旧结实得如同铁箍一般,根本挣不开。她望着熊熊燃烧的大伙,嚎啕大哭,“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要救我?我恨你!我恨你!”剑棠紧搂着絮屏,在她耳边痛苦而徒劳地劝慰着,心中辛酸、哀怜、自责……百味陈杂。
苇晨站在一旁,看着絮屏的痛苦,剑棠的痛苦,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开始发疼,随着絮屏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她的心也越来越疼。她问自己,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她紧紧地握着胸口想借此缓解疼痛,却发现都是徒劳。
突然,夜空中响起一阵笑声,仿佛是夜枭的嘶叫声,尖锐刺耳。苇晨惊诧地回头,失声叫道:“爹?您怎么来了?”
剑棠也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冯昭,他仍不敢放开抱着絮屏的手,但瞬间全身紧张,进入高度戒备的状态。他死死地盯着冯昭,提防着他有任何不轨的举动。
冯昭却没有任何异动,他只是望着大火,笑得前仰后合,“哈哈!报应啊报应!小晨,你怕爹去告密,天天在家里寻死觅活,让我不敢离开你半步。可是你看到了,即使我不做,也有别人替我们报仇!天有眼啊!”他睨了一眼剑棠,嘴边是挑衅的笑,“你可真是孝顺,忙着在丈人家救人,却不顾自己老爹的死活!”
剑棠身体僵住,追问:“我爹怎么了?”
冯昭好整以暇地看看燃烧殆尽的屋宇,指指天,懒洋洋地说:“这座房子虽大,但烧起来还不足以把整个西南角的天都映红。”
剑棠和苇晨顿时大惊,一同抬头看天。果然,随着梦泉厅的火渐渐小下去,头顶的天空已不像刚才那么血红了,而西南方的天空却是红得吓人。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镖局!”
怪不得隐蔽在附近的苏挺和胡风没有来救梦泉厅的火。虽然剑棠此刻并不知道镖局的情况究竟怎样,但就凭此时西南方灿若火烧云的天色,就能感觉镖局的火只怕比这里更大。他顾不上和冯昭纠缠,一手抱起絮屏,又跑到湖边抱起仍在昏迷中的墨涵,就往镖局的方向跑去。不料因为全身是伤,又是急火攻心,刚跑了两步,就扑倒在地,连同絮屏和墨涵也都摔倒了。
苇晨听说镖局起火,也强忍着心疼挣扎着要过去,看见剑棠三人摔倒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剑棠没有看她,面容却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他几乎是咆哮着说:“滚开!”苇晨被他的吼声震住了,愣愣地停在了原地。可当她看着剑棠挣扎着站起来,抱起两个人走了几步,又支持不住地摇晃欲倒时,她好像突然变成了完全没有记忆的鱼,好像完全忘了剑棠对她的种种嫌隙,再一次上前去扶剑棠。这一次剑棠把墨涵抗在肩膀上,腾出一只手狠狠地推开苇晨。他用力很大,苇晨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最后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冯昭愤怒地吼道:“小晨!你怎么就任凭他这么作践你?你不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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